数日之前输掉的第一场仗,西厥士兵被壕沟和火油围杀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他们还记得曾经的伙伴在火焰和厮杀中的惨叫声。
士兵们顿时慌乱了起来,有的已经准备从沟里爬上来。
副将骑马上前,“不许退!快把车扛起来继续前进,这里不在他们的射程中,不用——”
“倏——”
破空声响起,一只利箭扎在了地面,壕沟轰地燃了起来,壕沟里的士兵顿时被烧成了火人。
遥远的城墙上响起了欢呼声。
萧川放下弓箭,摸了把胸口,“吓死老子了。”
沈妤拍了拍他的肩膀,“能拖住一时是一时。”
那火直烧副将面门,马被惊得高高抬起了前蹄。
“操!操!”副将一边控制住马一边骂,“头领,是陷阱!”
博达命令道,“推雪,灭火!”
副将制住了马,回到博达身旁,“头领,他们竟然还用同一招。”
“兵不厌诈。”博达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军中竟然有臂力如此了得的人。”
雪被铲着盖向烈火,起初毫无作用,但沟不宽,火势渐渐被压制了下来。
士兵清点伤亡,烧伤的士兵有几十个,不过九牛一毛,但攻城锤的前轮已经被烧毁。
“他们是想拖住我们的脚步。”
西厥前进的脚步确实被拖了下来,攻城锤被士兵抬起并挖土填平沟,军匠赶工修理。
副将道:“头领,他们的是在等北临王的增援。”
“北临王来不了。”博达笃定道:“呼延陀会拖住他的脚步。”
“可是如果北临王放弃了北临呢?”
博达在这个疑问中沉默一会,“那呼延陀可以从北临进入大周,他们会陷入腹背受敌,不论北临王选择去哪里,他一定得做出选择,必须抛弃掉一方。”
副将道:“希望他会回北临。”
博达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谢停舟选择回北临,那他们会率先进入大周,之后和北戎谈分配,他们就处于上风。
天还没有亮,此刻是给守备军喘息的时间,同样也是西厥人休息的时间。
修好攻城锤他们会重新进攻。
沈妤回望北方,那里是她的第二个家,那里有她的爱人。
下雪之后北方才会进入休战期,可博达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休战期才发起进攻?
他等的不可能是谢停舟,那会是什么呢?
谢停舟是否也和她一样同样遇到了困境,他会来吗?或者说,他能来吗?
……
军帐中大夫在给白羽治伤。
此次白羽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一侧的翅膀被抓掉了一块羽毛,伤口比较浅,军医说之所以会栽下来,是因为它在和其他鹰隼的搏斗中突出重围,并毫不停歇地接连飞行了几百里。
它是万鹰之王,在与其他鹰隼的战斗中从未落过下风,此次应该是遭到了鹰隼的围攻。
帐中还有其他人,谢停舟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羽。
他给了自己一些时间,待军医的治疗完毕,他必须做出抉择。
此刻谢停舟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出对他们来说最好、也最为有利的对策。
军医看完了伤,问题不大,简单说了一番便退出了军帐。
谢停舟用手抚摸着白羽的羽毛。
万鹰之王,哪怕受伤也毫不逊色,那双鹰目盯住了帐子子里的其他人,仿佛和他们一样也在等一个答案。
谢停舟停下手起身,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兮风和韩季武当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待理清了那句话,韩季武大惊失色,“王爷!”
谢停舟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淡淡道:“整军吧。”
韩季武喉咙微哽,“可是……”
谢停舟:“这是军令!”
兮风从谢停舟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许疲惫,他喉咙哽了一下,在白羽的目光中垂下了头。
“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了?”谢停舟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兮风低声道:“王爷有自己的难处,将士们都明白。”
谢停舟朝他摆了摆手,低头将脸埋进了掌心里。
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白羽看见自己的主人弯了背脊,也垂下了肩膀。
天亮了起来,燕凉关的风雪并没有停,而青云卫已经奔袭在了路上。
西厥人休整好了装备重新发起进攻,前方的步兵已经进入了射程范围内。
萧川举起手,“放箭!放箭!”
架在女墙垛间的弓箭手拉满了弓弦,在萧川的一声令下中,箭矢如雨一般密集地朝着下方落下去。
西厥步兵立刻后退,后方盾兵顶在最前面,只听箭击打在盾牌上叮叮当当的声音,箭雨被拦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箭矢的消耗太大了,而对敌军造成的损伤却很小,西厥人顶着伤亡还在前进。
壕沟上架起了壕桥,西厥兵顶着盾牌冲到城下,吕公车和云梯架搭架起来。
第一批西厥士兵从云梯冲上来。
“上滚木!快!西厥人要上来了!”
滚木上钉了铁钉,圆木两端圆木两端有绳索铁链,西厥士兵盯着城墙,眼看就要上去了,一根带着铁钉的圆木从天而降。
滚木沿着云梯向下滚,正在云梯上攀爬的甲士从云梯上坠落。
“他娘的。”副将听见前面兵士的喊叫声,“他们在滚木上加了铁钉。”
这边的守备军并没能高兴起来。
“他们人太多了!”
“操!后面的又上来了。”
“他们砍断了滚木的绳索,将军!”
西厥士兵在兵力上是他们的好几倍,一批倒下又有一批顶上去。
沈妤奔走在城墙上,有西厥士兵爬上来她便砍一个下去。
“狗日的西厥人,干你老母!”萧川提着刀大吼一声,一刀砍下了刚爬上城墙的西厥人的头。
“狼牙拍!”沈妤喊道:“上狼牙拍!”
博达看着前方的混战,攻城比守城要难这毋庸置疑,但他们军力悬殊,大周人扛不了多久。
牺牲是必然的,但这牺牲略微有点超出了他预估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