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自己了。”
“很累吗?”
“只是……,想改变了。
“我这辈子,总不能被青春期困住吧?”
娃娃希冀地瞧着万丈星河,乌鸦祭祀吃着棒棒糖,笑容干净。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羽化成蝶,但从头至尾,应该是五年。
第一年,他挣扎着来到了蜕变的关口,第二年死撑着不愿意舍弃从前,第三年放任自流,慢慢接受了全新的自己,第四年努力融入其中,只等明年来看结果。
光元素不清楚他的五年时光能否彻底改变,迎来全新的人生,但是祂很清楚,以前的对方已经没有了存在的痕迹:他有了新的名字、新的生活、全新的人际关系和完全不一样的主张;
最重要的是,他尽管没有继承从前,却活得更好了,这或许是更年轻的他所希望看到的,兜兜转转,眼下的结果不差,甚至于配得上一生的幸运。
当年你说得对,弯道超车,错有错着,如果一切按照计划,你毫无疑问是成功的,我很自豪看到这样的你,虽然歪打正着,尽管不是很符合完美预期,但毕竟是做到了,不是吗?
不要放弃自己,这会让你失去所有的可能性,哪怕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也请给未来一点时间,毕竟救赎不会来得那么快,光速也有限制,明白吗?
奇迹已经用尽宇宙最快速度在奔向你。
【我一生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会这样?】
【你太干净了,所以你不懂,在黑暗中,光源是什么下场。】
【我来到了他曾经站立的地方,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尽管我无比怀念自己的从前。】
【但,你有想过,自己曾经走的路会带来什么吗?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陪着你站在聚光灯下。】
【是的,我很怀念他。】
【既然是有缘再见,那就等等吧,你也曾说,时光对你不薄。】
【当然,终我一生,奇迹比遗憾多。】
娃娃盘膝而坐,双手交叉着捏着双脚,仰起头,仰望星空。
“月亮,你好美。”
孩童笑颜逐开,白衣少年依靠在树下,掌心摊开,碎纸屑飞舞,伴着月光,天旋地转。
灰白的光快速地划过眼前视野,连绵的光束让显示器好像故障一般,雾蒙蒙的水汽彼此交融,雨夜,星河璀璨。
【神明不会在意凡俗的挑衅,但,你是个例外。】
雨点越加狂暴,逐渐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圣主,我们会赢吗。”
“当然了。如果我们输了,就是又蠢又坏的典型。
“我已经舍弃了所有,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我不想沉默的看着,没有力量,什么都改变不了。”
乌鸦祭祀瞧着鲸落,目光平静。
光元素从来不做硬碰硬的傻事,顺势而为、保存有生力量,他并非金元,之所以行事霸道,来源于地位:
在南域,祂解决问题,开会协商就好了。
真正的强者并非不需要武力,而是牵扯面太多,祂出手就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一战而擒之,至高必须是没有对手的,否则便不是至高。
规矩就是,在上三令你给我面子,出上三令,我给你面子。
祂已经做得足够了,再闹下去,没法收场,这也是乌鸦祭祀不动的原因:某种意义上祂和冥主是相互依存得,蟹族的主神在,祂就有剧情合理性,否则,就会虚空对敌。
不过,她似乎又来了。
【久违了。】
【如你所愿。】
女孩安静地睁开双眼,淡金色的光芒橙艳艳得悬在空中,轻盈的质感不知是皮革还是布料,裸露的双肩配上简单的吊带长裙,并没有多少雕琢,却仍旧没有压住她身上桀骜的贵气。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化工好啊,越老越吃香。”乌鸦祭祀台阶往下,没有看一眼天上,女孩的目光似笑非笑,同一张画面却是两种趋向。
“批判家在这个世界,是绝不会丢失饭碗的,他的灵感就像是这荒唐的世界一样滔滔不绝。嗟乎!乱世是文学家的盛世,所以他们企图用灭杀文学家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开创了盛世。”
蝴蝶飞舞,一只一只得天花乱坠;
听说这是老天做的噩梦。
“你,再不肯见我了?”
金发女郎声音温柔,却带着刺,或许是酸涩,或许是嬉笑,或许是嘲弄,总之,她的话让乌鸦祭祀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别样风情的女孩:
“群居的芦苇,本就看不见彼此的正面。您要我见你,是为了呈现什么呢?这世上最后的慈悲就是不打扰,您说,是吗?”
光元素温柔,这是祂的本性,是祂名字的由来,而锋芒,是后天学来得。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金发女子与祂对视,瞧着那双好看但无情的瞳孔,她清楚,没有谁能光元素走完一辈子,这就是永生的孤独,祂的寿命让自己一无所有,凋敝、垂落、消散……
这个世界无法被祂改变,乌鸦祭祀也不曾选择融入,祂孤傲地在旁边看,就像是山野过道中的孩子,瞧着野草被慢慢焚烧干净,灰烬与黑夜遥相呼应,祂带着竭尽的情感,爱着这个荒芜的世界:
我爱你曾经孕育过生命。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只是想问问,您下一步想做什么。”
“戏剧还没有结束,对吗?我买了票的,当然要看完。”
光元素笑得很轻松,“这个世界很精彩,不是吗?”
又听见乐章,因为这里是大剧院。
演出没有结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所有的起伏转折都是空的,就像是被闹剧吸引来的看客,闹哄哄的,就像是被生命一样,让永恒的宁静被凿穿。
又一次擦肩而过。
女孩微笑,把自己的金发,编了一个可爱的水母头。
那么,有缘再见吧;
是的呀,路还长,总会相见。
乌鸦祭祀抬起头,轻声开口:
“模,问道者,只能聆听回声吗?”
“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
“宇宙中熵增的过程可否逆转?”
……
“数据缺失,无可奉告。”
【茂的模】还是那么冷静,它回答着数据和分析,给予提问者希望与绝望。
可能性宇宙,就像是一座阴森的废土城市,每片星系都像是监狱,划分出不同的囚室,关押着不同的囚犯,般若宇宙,就是最特殊的那一列。
【界碑:生命就像是戏剧中一个无益的小插曲,破坏了神圣的无生命的宁静。】
乌鸦祭祀在界碑面前站定,思考者、阅读者、歌者等候多时。
“牧师,好久不见。听说这次任务出现了极大的变故,您能平安归来,真是莫大的荣幸。”
“牧师,为您献上良好的祝愿,欢迎您的到来。”时钟座轮值主席不苟言笑道。
神殿的等级制度除了境界以外,最直观的表现在于“温度”。
温度越高,地位就越高,而且这套体系似乎凌驾于等级制度之上,温度低的人碰见温度高的,就算境界高,也不过是对方一念之间可以摆弄的木偶。
在场的【秩序】温度大多保持在4t左右,唯有神殿一级判官、时钟座轮值主席和乌鸦祭祀的温度高一点,来到了5t以上。
“浪费了几张钟表,麻烦您的锤炼了。”
“我们时钟座特产如此,您不必如此挂怀。”说着取出三团能量,“这或许就是您眼下最需要的,也是议会对您的褒奖。”
“见到他们,我就总怀念那在风火狼烟中持银枪耍风流的锦衣少年,也不知道故人一别之后,如今风采是否如旧。”
乌鸦祭祀伴笑着。
“闯出来的名望,当然值得铭记。多少时钟才能请出这样的画卷?会有的,近了,就看您来不来得及赴约。”
“当然,我的身份可不同以往了。这些好戏,我如果没有到场,它们都开不了腔。”光元素用掌心盘着三团能量,感受着境界的充盈,心中也是多了分立足的底气。
“但愿不是狗尾续貂吧。”审判长没有多说,光元素也没有久留,而是来到了界碑前。
祂来到这里,是早有预谋的结果。
“一想到大家最终都会死,我就原谅了这个世界。”
“允许吧,允许爱的出现,允许罪恶的蔓延。”
“它们虚伪得用着【才华横溢】,实际上长着眼睛的盲人,真不如瞎了眼所看到的美丽。”
“我对你的爱就像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没有开头,提笔又落下,这就是结局。”
没有边际的原野,这是我的房子,我在这里安家。
张守望站在狂风中,耳畔只有呼啸声,在外界,乌鸦祭祀看着他狼狈而沉默的身形,他用自己单薄的身子对抗行星级别的灾难,来不及兑现的时间被凝固成了琥珀,挂在了他皲裂的眼角。
这个世界不太完整,就像是长条特一样,天地有缺,笔墨有所不及,在空白的地方,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没用的,就像是飞船所在的亚夫座黑洞,就像是生命生根的尼莫点。
是的,你写的百万字,也同样是这个道理。
乌鸦祭祀吃着孩子给的棒棒糖,祂不在乎,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放下了这些执念,所有的过往都化作了轻烟,祂终于可以用平常心去面对呐少年堆砌出来的登天梯,眼下,它只是一个旅游景点。
微光隔开云层,灵魂沉入海底,祂用超广角看着深蓝色的星空,淡紫色的野草在祂的身边歌唱:
“来不及,来不及,岁月亲吻大地;
“时光吟,时光吟,芦苇拂过热茗;
“外婆桥,外婆桥,牛马吃过青草。”
小朋友,你好幼稚呀,我好喜欢。
阅读者抱着书,腼腆地笑了起来,一边做记录,一边询问身旁的典狱长:“我们很冷酷吗?”
“神明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回应。只有恶魔才会循循善诱,实现他们内心的贪欲。”
“是呀,一家所得,一家所失。所谓的经济危机,不过是所得的人越来越少,而他们的财富会积累,如此流通的货币就越来越少,导致一部分人在这个击鼓传花的游戏中出局。
“守财是木桶理论,你总会失去不符合你道德水平和综合能力的钱财,但是挣钱又是长板理论,你必须要有突出的点,才能生长的更高获得更多的阳光,制造更多的养料,进而维持着优势。
“欲望的终止,是智慧的起始。这般说来,祂走了一条最近的路。”
“是的,开悟是一个简单的过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光元素拈花一笑,浑身,佛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