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给她和封炎赐婚?!
端木绯的脑子里就像是无数蜜蜂在嗡嗡作响般,让她理不清思绪。
马车外,嘈杂纷乱,无数的马蹄声、步履声与车轱辘滚动声交融混杂在一起,轰轰作响,就如同端木绯此刻的心情一般。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膝头的小狐狸,脑子里杂乱无章,还有些懵。
至今还想不明白怎么皇帝就想到给她和封炎赐婚了呢?!
端木绯算是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剪不清,理还乱”了。
“嗷呜。”
她膝头的小狐狸发出不满的哼唧声,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小心摸到了人家的尾巴根了。
小狐狸瞪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瞪着她,那眼尾微挑的狐狸眼让端木绯一不小心就联想到了封炎那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觉得它似乎在无声地抗议着,你竟然“轻薄”狐狸!
端木绯先是直觉地对着小狐狸赔笑,再一想,不对啊,她养着它,就是对它“负责”了,不小心“碰”到点怎么了!
端木绯忽然觉得自己混乱的思绪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告诉自己:没错,涵星说了,轻薄了别人,是要以身相许的。
所以说,皇帝现在给他们俩赐了婚,也就等于是“以身相许”了吧。
也就是说,她欠的那些债也不用还了吧?!
想到这里,端木绯登时眼睛一亮,那仿佛小山一般压在她肩头的“债务”瞬间一扫而空,让她感觉浑身一轻。
咦,这么想,好像还是自己赚了!
端木绯的嘴角飞扬起来,一把将膝头的小狐狸抱到了胸口,俯首用脸颊蹭了蹭它的狐狸脸。
可怜的小狐狸在她怀里发出“呜呜”的声响,直觉地伸出了它尖锐的爪子,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冰蓝的狐狸眼里透着一种“一言难尽”的气息。
看着这一人一狐亲昵的模样,端木纭的心情复杂极了,不舍,惊讶,伤感,唏嘘……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的妹妹分明就还没长大,就跟个孩子似的,却马上就要定亲了,要嫁去别人家了。
她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一直以为至少还要拖个两年多,她可以慢慢给妹妹备嫁妆,慢慢调整心情,没想到皇帝突如其来的一道口谕就把进程一下子提前了!
她好不容易养着、护着的妹妹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
一种浓浓的不舍溢满心头,端木纭真想紧紧地把妹妹抱在怀中,但又担心妹妹以为自己不满意这门婚事,万一妹妹因此抗旨怎么办?!
端木纭的思绪一不小心就跑偏了……
马车在一种古怪的气氛中回到了端木府,府里大开大门迎接太夫人和几位姑娘归府,里里外外好一阵忙碌与喧哗。
还没等她们回湛清院里喝上一口茶,圣旨就来了。
于是乎,府中各房的人都聚集在仪门处,下跪在冷硬的青石砖地面上听旨、接旨。
连原本在户部衙门的端木宪都告了假,匆匆闻讯而归,带头跪在了最前方。
前来颁旨的中年太监慢悠悠地拖着长音念着手里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内阁首辅端木宪之孙女端木绯少而婉顺,品貌端正,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安平长公主之子封炎人品贵重,贵而不恃,谦而益光,文武并重,已至婚娶之时,故朕下旨钦定二人择吉日大婚。”
大部分的赐婚圣旨几乎都是照着一个模板里写出来的,多是些华丽的溢美之词,众人听过也就算了,只抓着其中的关键词——
皇帝要给封炎和端木绯赐婚了!
除了端木绯和端木纭姐妹俩,其他人此刻才知道这个消息,一时间,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皇帝怎么会想到给端木绯和封炎赐婚,更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福还是祸。
众人表情各异,或是惊讶,或是皱起了眉头,或是幸灾乐祸地笑了,或是不敢相信,目光都朝端木绯望去。
最前方的端木宪如遭雷击般震慑当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他毕竟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很快就回过神来,高抬双手接过圣旨,朗声道:“臣接旨,谢主隆恩。”饶是端木宪再不想接这道圣旨,也只能如此。
端木宪身后的其他人皆是匍匐在地,磕头谢恩。
“咱家恭贺首辅大人了。”那中年太监笑吟吟地恭贺了端木宪一番,又不动声色地接过了一旁老管家递来的封红。
中年太监颁了圣旨后,就拍拍屁股带着一众天使走了,老管家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庭院里一下子就空了一半,四周的众人见传旨太监走了,便是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周围愈来愈嘈杂。
端木宪看着手头这道明黄色的圣旨,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本来他让两个孙女去涵芳园的赏花宴是希望大孙女端木纭能相看一门合适的婚事,结果这婚事居然“莫名其妙”地降临到了小的这个头上。
而且,还是一桩玄之又玄的婚事!
端木宪心里简直愁都快要愁死了,皇帝一向喜欢当月老,喜欢赐婚,可是怎么就给四丫头赐了这么一门婚事呢?!
愁归愁,端木宪又不敢在绯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勉强挤出笑,对着贺氏道:“阿敏,你带大家先回永禧堂……”说着,他又看向了端木绯,柔声道,“四丫头,你留下。”
“是,老太爷。”贺氏面色如常地应了一声,当她转过身去后,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她抚了抚衣袖,带着其他人朝仪门内去了。
众人还在窃窃私语着,对这桩赐婚的心情都有些复杂。他们也怕不小心踩到端木宪的痛脚,也没敢上前恭贺端木绯。
毕竟,嫁入安平长公主府也实在说不上是一件喜事。
端木绮飞快地看了端木绯一眼,眸子幽黑,似乎激烈地翻涌了一下,又恢复了宁静,若无其事地随贺氏等人离去了。
没一会儿,仪门附近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端木宪与端木绯祖孙俩,寂静无声。
春风徐徐,今日是个阴天,层层阴云密布在天空,没有太阳的日子,微风拂在脸上带着微微的凉意。
“四丫头,你一贯聪慧,祖父也不与你绕弯子,就直说了。”端木宪一边负手往前走,一边对端木绯说道,“这桩婚事,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端木绯还没反应过来,眨了眨乌黑的大眼,表情懵懵的。
端木宪心里只觉得自己这四孙女虽智计过人,但毕竟是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也难怪遇上自己的婚事就反应不过来。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唯恐小丫头想太多,端木宪耐性地对着端木绯细细分析了一通:“皇上是赐了婚,可是你才十一岁,总得等你及笄后才出嫁的。你们女儿家长大了,总要成亲的……”
端木绯跟在端木宪身旁绕过一方万马奔腾的照壁,乖巧地应了一声。
见孙女听得进去,端木宪稍稍松了半口气,继续说着:“四丫头,你的这门婚事虽称不上顶顶好,却也还算稳妥。早些年,皇上对安平长公主一直心存忌惮,如今‘那位’已经去了十五年了,大局已定,天下太平,安平长公主一介女流也翻不了天……”
端木绯脚下差点就一个趔趄,步子微缓,抬眼复杂地看着端木宪儒雅的侧脸,心道:安平长公主也许是翻不了天,但是封炎能啊。
端木宪毫无所觉,走过一片浓密葳蕤的树荫后,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向了皇宫的方向,感慨地说道:“这两年,皇上的心结差不多解开了,也就渐渐不在意那些过往了。撇开这些‘过往’,其实安平府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
端木绯也是抬眼望着天空,两眼忽闪忽闪,却是有种“无语望天、破罐子破摔”的无奈。
反正自己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如果嫁过去,那以后就是一条大船上的自己人,应该约莫估计也不会被封炎灭口了吧?
这么想,好像这门婚事是挺“不错”的吧?端木绯努力地往好的方向想。
端木宪俯首又看向了端木绯,眼神温和慈爱,柔声安抚道:“而且,安平长公主府人丁简单,以后你嫁过去,想来也不用为那些内宅之事烦心劳神;封炎年纪轻轻就任着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我看着也十分能干。”
端木宪说得含蓄,藏着没说的一半是,安平是先帝最疼爱的公主,当年出嫁时,那可是风光无限,十里红妆,公主府的产业厚着呢!
一听端木宪夸封炎“能干”,端木绯的大眼瞪得更圆了,就像是两粒乌溜溜的黑子般,心道:祖父,封炎也就是太“能干”了,所以才麻烦啊!
端木宪看着自家四孙女绵软温顺好似奶猫的模样,真想揉揉这丫头的发顶,又怕把她吓着了,心道:哎,本来四丫头年纪还小,他还想多留几年,自己好好挑的,皇上怎么就指婚了呢?!
皇上他真是当月老当上瘾了吗?办事也太不靠谱了!
端木宪心里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继续往前走去,很快,永禧堂就出现在了前方,守在院子口的丫鬟屈膝对着端木宪行礼。
端木宪在院子口停下了脚步,心绪还有几分起伏,想了想,又宽慰端木绯道:“四丫头,你还小,别担心……反正还有几年,祖父再看看,要实在不妥,祖父就想办法搅黄了这婚事。不会委屈了你的。”
端木绯怔了怔,抬眼看着端木宪,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眨巴,目光近乎“同情”,心道:祖父恐怕还搞不清楚状况呢。这要退婚也得封炎“退”,他们端木家是肯定“退不成”的!
“四丫头,我们进去吧。”端木宪终于忍不住揉了揉端木绯的发顶,率先进了永禧堂,端木绯紧随其后。
永禧堂里,各房的众人或坐或站地把屋子里挤得满满当当,三三两两地说着话,一片喧哗声。随着端木宪和端木绯的到来,正堂里,静了一静。
坐在上首的一把紫檀木太师椅上的贺氏不动声色地看着前方正跨过门槛的端木绯,眸中掠过一道利芒,心里有些兴灾乐祸:她的绮姐儿订了杨家这门糟心的亲事,没想到端木绯的亲事更糟!
她倒要看看端木宪还把不把这丫头当作宝贝疙瘩!
安平长公主是什么人,和她扯上关系哪能有什么好下场?!
一旁的小贺氏慢悠悠地喝着茶,心里是同样兴灾乐祸:自打端木纭、端木绯这双姐妹回京后,处处和她作对,甚至还撺掇她的儿子跟她作对!
哈哈,这真是报应啊!她就坐等着看这对姐妹倒霉就是!小贺氏的嘴角在茶盅后飞扬了起来,心情是许久没有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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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0见~
明天应该能恢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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