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啼笑皆非地听着大伯不着调的话,目光求救似的望着张氏,“嫂子,我也不是非要萧姑娘叫我母亲,只是她怎么说日后也是陆家姑娘了,家里这些亲戚总要认全吧?”不然怎么当陆家的女儿?
张氏叹了一口气:“本来萧都督是想把阿玥送到陆家来的,只是之前阿玥不是出了一场事故吗?这会身体都还没大好,萧都督这会也不敢放她出门,怕她再受折腾。”
张氏说完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丈夫说的跟阿珩做事是让他娶堂妹!等张氏反应过来,两人都快把这件事干成了!甚至两家还煞有其事地说起了亲事,让张氏阻止都来不及。
当然主要还是陆廉的话让她压下了反对,陆廉面对气急败坏的妻子,振振有词道:“这事在陛下面前都过了明面,连陛下都默许了,我反对有什么用?
再说他现在是禁廷尉大都督,他想找个亲家还不容易?他愿意找上我,还不是因为我们既是他师兄,又是阿玥的义父义母吗?六郎夫妻不可能常驻京城,日后阿玥走的亲戚还不是我们?你不是一直想要阿玥当女儿吗?现在她真是你女儿了。”
张氏气急败坏,“我当阿玥义母足够,当她伯母做什么?你们这样让别人怎么看阿玥?你们当京城的人都是傻子吗?”他们这是兄妹乱人伦,对阿珩来说顶多被人说一声色令智昏,可阿玥难免要背上红颜祸水的名声,女孩子的名节多重要。
陆廉嗤之以鼻,“她是禁廷尉大都督、大理寺卿的夫人,正一品的外命妇,天下有几个人能站在她跟前?别人怎么看她与她何干?你当你侄女婿的名声就好了?”
张氏无言以对。
陆廉轻叹一声,缓声对妻子说:“我知道你心疼阿玥,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她嫁给阿珩总比嫁给别人好。”
张氏默然不语。
陆廉搂着妻子的肩膀说:“这事我不插手,阿珩也能找到别人,你看萧清不就被他蒙在鼓里?他能把陈娘子都哄得点头了,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张氏冷笑:“阿陈但凡有法子,绝对不会让阿玥如此。”张氏看着性子柔和,但可不是没主见的陈氏,自然不会被陆廉轻易哄骗了去。
陆廉摊手,“你说你有什么法子?”
张氏再次被丈夫的话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啊,她能有什么法子?一切退路都被萧珩斩断了,她狐疑道:“阿玥的名声真是长乐公主弄坏的?”
陆廉道:“这小子虽不当人子,但还没丧心病狂到这程度。”只要萧珩愿意,他多得是法子让阿玥嫁给他,也没必要做这种事,只是后面他为了自己私心没有力缆狂澜罢了,不然以萧珩的能力,就算压不下这件事,也能给阿玥找个好夫婿。
张氏沉默了好一会,“成亲前将阿玥过继到我们名下吧。”就萧珩的打算,阿玥也很难跟弟妹培养出母女感情,与其让阿玥多个不亲近的母亲,还不如自己来当她母亲。
陆廉下意识地皱眉,可张氏不管丈夫的想法,“我记得弟妹新近得了一个孙儿,过继阿玥的时候连同那个孩子也过继来吧。”
过继萧玥,陆廉勉强忍了,但妻子说要过继孙儿,他终于忍不住道:“那是庶出。”
张氏道:“就是庶出我才过继,要是嫡出我才懒得理会。”
陆廉不悦道:“你既然要过继,就要过继个好的,何必选个庶出?”更何况那孩子生母还上不了台面。
陆廉膝下无子,可陆家子嗣甚多,若不是这孩子生母身份太上不了台面,陆廉还未必记得这个侄孙。这孩子的生母是个官伎,按说官伎是不能从良的,陆廉的侄子能纳她为妾,还是走了陆廉的路子。
当初陆廉就不喜欢这事,还因此训斥了侄孙一顿,奈何自己弟弟和弟妹溺爱孩子,陆廉也没多管,横竖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可现在听说妻子看上了这官伎的孩子,陆廉如何愿意?
张氏反问:“孩子是你带还是我带?”
这一次轮到陆廉无言以对了。
张氏说:“我不管你跟阿珩怎么算计,反正在阿玥成亲前,你要把阿玥和那孩子过继到我们名下。”
陆廉的侄子这几年都在京城,他嫡妻之前在平郡,直到最近才随婆母来京城。之前陆廉的侄子内院都是这官伎打理的,张氏也因此见过这官伎好几次。
说来这姑娘也是苦命的,她本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小知书达理,奈何生母在她十岁那年亡故,父亲续娶之后,继母不容她,将她买入了宫廷内教坊。
这宫廷内教坊倒不是寻常的烟花之地,买她的人也是太常寺的官员,不是那些鸨|母|龟|公之流,只是名声听着再好听,她也从良家女子变成了贱籍,若不是遇上了陆家郎君,她这辈子就陷在淤泥里无法脱身了。
张氏跟她说过几次话,发现这孩子是懂事的,她那个儿子也生得粉妆玉琢、惹人疼爱,只可惜有个身为贱籍的母亲,哪怕陆家不至于让他也是贱籍,他这辈子也没出头的可能。
张氏过继子孙是要养老的,自然不想要个还顾念着生母的孩子,这孩子是最好的人选。且这孩子才刚出生,哪怕阿玥不是成亲后马上生子,这孩子也不会跟他们孩子差太多的。
表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这孩子前途也稳妥了,凭借陆廉在陆家的身份,只要这孩子不是太蠢,陆家将来的资源起码也要在他身上倾泻大半,有了陆家扶持,阿玥将来也稳妥了。
张氏不算现在,现在她还算身强力壮,还能帮扶阿玥,她算的是二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她老了、阿陈也老了,她们没能力了,阿玥就需要儿子、侄子扶持了。
陆廉和张氏夫妻多年,如何不知妻子的盘算?他嘟哝道:“不知道的,还当萧家那丫头是你亲生的。”这么苦心孤诣地为她打算,陆廉心中酸溜溜的,妻子对自己都没那么好过。
张氏斜了夫君一眼,“我帮阿玥,又何尝不是在帮你?”他们夫妻跟阿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珩的继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生父是个摆设,他也算无亲无眷的苦孩子,没有他们,谁还能替他盘算?